饿鬼道——《红嫁衣》前篇
本文为《红嫁衣》的补充设定，补充李赫宰设定经历与二人相遇，可以和《红嫁衣》放在一起看，是《红嫁衣》的前传
李赫宰还是活生生的人的时候生活的村子简直可以用人间炼狱来形容，他所生活的那个村子常年闹灾，地里的农作物是颗粒无收，村民们终年吃不饱穿不暖，饿死冻死早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前一天晚上还互相取暖的两个人第二天就可能是天人永隔。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死人变得尤为珍贵，农作物颗粒无收，他们的肉是重要的食物来源。再到后来，食物的来源发展到包括但不限于病弱的老人，无父无母的婴幼儿。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两次，会受到大家良心的谴责，可大家都在做这件事情之后，你不做就会变成异类。
“呕……”李赫宰拼了命一般的干呕，他扔下手中的肉，已经腐烂生了蛆虫，难闻的味道也在夏季的炎热之下愈发强烈。“我……我不行……”他只有六岁，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没有办法接受。可是这里没有食物，不只是家中，整个村子的食物连一粒米都没有了，现在所有的食物都来自那些饿死病死的人的肉。“娘，我不行。”
母亲流着眼泪强硬的逼他吞下那腐烂生蛆的肉，她知道，可是不吃就会饿死，死了就会变成餐桌上的肉，为了活下去，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女人不顾一切的把肉塞到孩子的嘴里，嘴上反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身为母亲没办法给你们好的生活，对不起让你降临在这样的地狱之中，真的对不起。可是你要活着，你得活着，家里就剩他们了，没了，都没了，只剩下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了!
李赫宰想要闪躲，但是瘦小的身躯没力气挣脱，奋力的摇头却被母亲强硬的按住下巴，他害怕的要哭出来，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呜……唔嗯，不，娘，我不想……”他想要吐出嘴里的腐肉，却被母亲的手死死的捂住，他只能咽下，然后无助的干呕。
他就这样和母亲生活了一年又一年，每年的事情都一样，吃人，勉强活着就很好。今年更是糟糕，村子里闹了瘟疫，染上病的肉吃不得。肉越吃越少，终于在冬天，家里没有肉了，他躺在那里，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那年的冬天好冷，他想好好睡一觉，他没力气了，他想握住母亲的手试图汲取温暖，可是为什么这么冰冷呢?“娘?”母亲以前都会温柔的回应他，这次好久了都没有声响。太冷了，他甚至睁不开眼睛，困，好困……
奇迹般地，他活了过来，睁开眼睛面前是一位老者，正在为地上微弱的火堆添柴，上面架着一口简陋的锅，好香，好饿，老人浑浊的眼睛看向他，扔过来一块肉，他饿疯了抱起来忘我的啃食着，不对，娘呢?娘在哪儿?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想要寻找，娘不在附近。
“别找了。”老人的 声音响起，“你手里的不就是吗。”
他反应了好久，没办法理解老人的意思，他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手里?
老人冷漠的声音如同外面的寒风一样“你是在找那个女人么？你手里的就是。”
他手里的是……是……李赫宰无法控制的呕吐，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他依旧在干呕，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吐出来，他吃了，他吃掉了，是他杀了娘!李赫宰像一头小兽一样嘶吼，面前的老人神色淡然的说“我到的时候已经死了，本来想如果你不醒来，我就把你也变成食物。现在，如果你想活下去，你就要吃下去。”
“我不会吃的!说什么我都不会吃的!不会吃的……”
老人冷笑一声，不再理他，这个地方可没有人性可言。
他好饿，但是他不能闭眼，他知道只要他闭上眼睛，身后的人就会拿起刀刺向他，现在没有食物了，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得活下去，对，明明最后为了活下去，连母亲的肉都吃了。他听到身后磨刀的声音，他们整整饿了一个星期了，可春天还有很远，那把刀最后会落到他的身上。李赫宰紧紧抱住怀里东西，衣服里包裹着的是残破的铁片做成的刀，他只有一次机会。
连续几天没睡，他的神经过于紧绷，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现在，他紧缩在墙角，他知道身后的老人正在盯着他，手里拿着的是那把磨得锋利的刀。现在是决定生死的时刻，只要那个人有一点动作，他就要抓住一秒钟的机会。
李赫宰听到身后的人起身，脚步声越来越近，再近一点，再近点，就是现在，李赫宰抽出怀里的刀刺向身后的人却被闪躲开，他像一头凶恶的幼兽，此刻他的面前是威胁生命的存在。老人的刀反射月亮的寒光，他们二人此刻并非是人，他们是豺狼是虎豹，可唯独不会是人。两头伤痕累累的野兽在做最后的殊死决斗，赢了就可以活下去。很明显，虽然饥饿，但是年轻人的身体始终比老人强壮，幼兽赢了。
李赫宰满身鲜血，有老人的，也有一点是自己的。他颤颤巍巍的走到屋后的小水坑，他此刻享受着胜利者的时光，他要洗一下身上的血污。
李赫宰大笑起来，想着未来的日子会变得好起来，“我赢了，我可以活下去，只要吃掉他的肉，老人的肉肯定不好吃，但是没关系!我只要吃下去，我就可以撑过这个冬天!我可以离开这里!在春天我可以找到新的归宿!我可以忘掉这里的一切!我还可以……”
他突然注意到水坑上的冰照射出他此刻的样子，沾满血污的脸，不通人性的野兽一般的眼睛，他想砸碎水坑上的冰，不知是冰很厚还是他因为刚刚的搏斗没了力气，小小的水坑上的冰块纹丝不动，静静的躺在那里映照他的样子，眼泪终于忍耐不住。没关系的，他安慰自己，春天来了就好了，春天来了就好了。
他的世界里再没有了春天，那个冬天太冷太长，他想看一看春天树上的嫩芽，待放的花苞，他想给娘，给姐姐，给爹亲手摘一捧，李赫宰躺在草席上，没有衣服御寒，燃烧的柴火根本微不足道，他几天没有找到食物，老人的肉早就吃了个干净，与老人搏斗留下的伤痕日益恶化，他要想办法，最后也不想了，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可最终连轻轻的合上眼睛都做不到。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眼前几团青蓝色的火焰，他们环绕在自己的身边，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他的嘴巴里，眼睛里，好疼，可他没有力气了。身上的疼痛告诉他他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他应该阻止身上的变化才对吧。
等到李赫宰再睁开眼的时候不知道是过了几天，屋外的白雪正在融化，是春天来了，他挺过了漫长的冬天。李赫宰站起身，身上的伤痕很深，那简直是致命伤，但是李赫宰身体感受并无大碍，他也就没仔细地看。自己的身体还真是满目疮痍啊，但是没关系，因为他活了下来，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李赫宰整理了一下身上脏乱的衣服，试图要把自己打理的得体一些。他知道去年的灾情极为严重，这个村子又经历了瘟疫，活下来的人想必是所剩无几。
“我、我活下来了……”
对，活下来了，他可以为娘建上一处安息之所，他可以趁着春天好好规划一年的生活，但在这一切之前，他最想做的是走出门，感受春天的阳光，温暖舒适象征希望的阳光!李赫宰几乎喜悦的快跳起来，迫不及待的跑出门，猛地推开门，春天的阳光洒下……
“好疼!”
灼烧般的疼痛迫使他退回屋内，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会疼痛，人会这样吗?李赫宰不相信的走出去想要尝试，可再次被疼痛逼退到房内。他疼痛的捂住自己的头，在头上摸到了不一样的触感。“这是……什么?”李赫宰捡起地上的铜镜碎片，头上赫然顶着不属于人类的角，眼睛哪里还有人的模样。“这是什么?我么……”这不是他啊，他是人才对，镜子里怎么会是他呢？
“我活下来了，我应该是活下来的人，我挺过了冬天，挺过了饥饿，我杀了那个人我赢了，虽然受了点伤，但是我……”但是我明明是活着的!李赫宰扒开身上的衣服，身上的伤痕，发腐溃烂，他却不会疼痛，对，那伤口人是活不下来的，他想起那几团火焰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哈……”他应该是哭出泪水的，可是掉落在手上的却是鲜红的颜色，“原来……原来……原来我已经不再是人了啊……”
他惧怕阳光，所以避免白天出门，他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所以趁着夜色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好饿，比身为人的时候还要饿，他即使是变成了鬼，也是最弱小的鬼，他怕自己伤害人类所以远离有村舍的地方，但是他好饿，他需要食物，想吃肉，忍耐不住了他就趁着夜色跑到村舍里偷只鸡或是鹅之类的，可这些只能勉强果腹罢了。他有过半夜偷鸡被发现被那些人追着跑的情况，他只能死死抱住刚刚咬死的鸡跑掉。他知道他想要什么，他知道只要趁着夜色人入睡的时候跑进屋里他就可以吃饱，或者在他们追出来的时候反扑回去，反正他不会死掉。可是、可是……
“可是那就真的不再是人了啊。”
“好饿。”李赫宰蜷缩在山洞里，他很饿，他想吃肉，新鲜的肉，他太饿了。“饿，我好饿啊……”他难耐的捂住自己的脸，牙齿难耐的咬住自己的胳膊，他把自己弄的狼狈不堪涕泗横流。他是悲哀的，他的一切都是悲哀的，他或许早就不是人了，在他还能接触阳光的时候，他为了活下去，吃了人肉，吃了爹的肉姐姐的肉，最后为了活命，娘的肉也吃了下去，还杀了人。
“饿了吧?”
耳边有声音响起。
“你明明知道那些动物的肉不能满足你。”
知道，我一直知道的。
“你看村子里不就有合适的肉么?”
肉?合适的，能果腹的肉?
“你知道的，你早就习惯了那味道不是么?”
对，能果腹的，满足我的欲望的肉!我想了好久渴了好久的!“我好饿啊……”
再次唤醒他的是耳边的哭喊声，他的嘴里还咬着血红的鲜肉，他看向身后的男孩，只有四五岁的年纪，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初哭闹的自己。吵死了……
“爹爹，娘亲……”/“呜啊啊啊，娘，我好饿啊……”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啊!”暴动的鬼性让他不能思考，他现在没有半点怜悯只觉得吵闹，涨得通红的眼睛看不到村子里四溅的鲜血，看不到遍地的横尸，看不到自己的身上此刻如同那天晚上一样被浸满了红色。他记得之前吃过的，小孩子的肉更鲜嫩，他走向那个孩子，咧开嘴巴笑出声“我好饿啊……”
他永远像是吃不饱一样，明明吃了很多但是很快就会饿，他贪婪的找肉吃，动物的残骸也好，落单的路人也罢，他乘着夜色前行，随便哪里都好反正四海八荒都不会有他这样的恶鬼的归处，他不知道走了多久，这一次他来到了一处森林，森林外围有一处不小的村子，他决定在这附近定居下来，因为他发现这个村子有一个传统，为死人办阴婚。他们会将活人和死人带到附近的森林里结为夫妻，而且都是夜晚，他们大多敷衍了事，甚至连尸体都是草草掩埋处理，只有少数的大户人家会花重金请人安葬。在这里他不会担心渴望人肉的情况，因为只要他想，随便去挖一具就好了。
李赫宰看到过很多结阴婚的活人：有哭着乖乖随人去的；有吵闹着不依不饶被人打晕的；有想要逃跑未遂被打断腿拖回来的；甚至有的直接死在了半路的。这里面有男人有女人，有的仍在二八年华；有的甚至还在垂髻之年【注释2】；还有一些人，他们根本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这个村子和他的那个村子一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李赫宰所生活的地方离村子里办阴婚的地方不远，很隐蔽，再适合躲藏不过，因为常年无人烟，所以可以放心不会被人骚扰。他运用夜晚的时间为自己建造了一所小木屋，有的时候白天没有太阳的时候他还可以走在阴影之下看一看珍贵的白天，虽然没有太阳。
李赫宰万万想不到他所生活的地方简直可以用与世隔绝来称呼，现在居然有人闯了进来。李赫宰看着自己床上睡得正香的少年，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李赫宰伤脑筋，少年的长相实在是漂亮，比他见过的那些精心打扮的人漂亮百倍，简直像是天仙一般的存在，而现在这位天仙却睡在了他这个恶鬼的床上，简直荒唐。
“喂……”等等，我该叫醒他么?我这副样子虽然是晚上但是借着月光还是会看清我的样子的，他睡得可真香，一定做了美梦。李赫宰从年少记事开始就不知道美梦是什么滋味。他突然不舍得叫醒少年了，一是不想打扰的美梦，二是因为少年在月光之下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他不想这来之不易的小美好从他的身边被驱逐。
李赫宰还在纠结，另一边的少年悠悠醒来，少年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睡得惺忪的眼睛，他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是劳累，他迷了路，在大森林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本来想找一处山洞草草休息，没想到在这样的袅无人烟森林里会有一处木屋，他惊喜的走上前发现这里似乎有人居住的样子，这么晚了人却不知道在哪儿。他太累了，只能先叨扰对方，想明天起床再好好的道谢也好，他可以为对方做事补偿他半夜闯入的冒犯。少年迷糊之间看到面前的人影，应该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吧。
少年慌忙地站起身，紧张的捏住自己的衣角“对不起，我赶了一天的路，我迷路了，我来的时候屋子里没有人，我就……”看不清他的声音，但是却能听到他的声音，颤颤巍巍生怕主人把他赶走一样。
此时的外面电闪雷鸣，该死的鬼天气说变就变，李赫宰知道如果不让少年留宿，少年在外面就要不知流落何处，虽然他是鬼，但是他吃饱了，只是一天晚上，一天晚上应该没问题吧。“没关系，你睡在这里吧，我去里屋，明天早上你就走吧。”
“谢谢，我可以报答你。”
“这荒山野岭的你怎么报答?”
“我会做饭，打扫房子，我可以的，你收留我一阵子吧。”
明明是一个晚上，怎么又变成一阵子了?“不行，我这里不方便住人，你住一晚上就走。”
“可是我……”
外面轰隆一声的雷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随后而来的闪电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李赫宰的脸。李赫宰看到少年一瞬间褪去所有血色的脸，自己这副样子一定会吓到别人的啊，因为是鬼。“你别怕，你还是可以住一晚上的，我今天吃的很饱的……”
“对，对不起，我怕雷声，小的时候娘亲都会给我唱歌，可是前阵子娘亲走了，我就只能自己扛过去了。”少年红着眼睛解释，他快要流泪了。李赫宰觉得这么漂亮的眼睛流眼泪实在是不应该，这样的眼睛应该是笑着的闪耀的，不应该是悲伤的流泪的才对。“求你，我能留下一段时间吗?”
“不可以。”尽管心软了，但是他依旧要拒绝，因为他是鬼“我是鬼，你刚刚没看到吗?我是吃人害人的鬼，你是人，你住一晚上，明天不下雨了就离开。”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你不住就离开吧。”李赫宰头也不回的跑进了里屋，再看那双眼睛他会忍不住答应的。
“哎!可是我不害怕你啊……”李赫宰并没有听到少年委屈的声音。
他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这里进入了一年一度的雨季，昨天的大雨就是征兆。李赫宰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这里进入到雨季就会连续下上一个月的雨，根本不会停。这样子根本离不开。身边的少年傻乎乎的笑出声“我现在可以留下了吗?”
“……你不怕死就好……”他败给这个人类了。
李东海像太阳一样，他喜欢笑，那样的笑李赫宰从未见到过，不谙世事，如同塘中青莲，清澈极了。他从未惧怕过李赫宰，仿佛李赫宰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会触碰到李赫宰冰冷的身体时担心的询问他是不是很冷，你的身体很凉。
李赫宰好笑的看着他“傻子啊，我是鬼啊，怎么会有人的体温。”
“哦，对哦，我忘了，嘿嘿。”然后他会不好意思的轻拍一下自己的头，笑得傻乎乎的。
“赫宰啊，你太瘦了，多吃点。”
“赫宰啊，不要老吃生的啊，我这里有烤熟的。”
“赫宰啊，我给你梳梳头吧。”
“赫宰啊……”
“赫宰啊……”
“赫宰啊……”
他在李东海这里能感受到他还是活生生的人，李东海是在把他当人看的。从来没有人把他当作人来看待，他在别人眼里，是小偷、是魔鬼、是牲口，唯独不会是人。但是李东海不一样，李东海把他当人看，他会询问自己是冷是暖，会为自己准备吃食，尽管他做的分量实在是有些少。最起码在他这里，我是人，是一个活生生的知道疼痛知道冷暖的人。
李赫宰知道太阳终将会离去，他知道自己所贪恋的只是耀眼光芒折射出来的一小段罢了，他是从未见过光的人，一生之中能看到这样的光已经足够了。
李东海说自己的父母去世了，唯一的叔父在那个村子里，可是他迷了路，才走到了这森林里。李赫宰问他从哪来的，李东海回答他。李赫宰无语了“傻瓜啊，那明明是完全相反的路，你是怎么走的这边的啊?”
雨季过后，李东海就要离开了。李赫宰没有做过多挽留，他知道李东海迟早会走。他毕竟是鬼，无论如何自己都会是他的潜在威胁。
“赫宰……”李东海哭红了眼睛，他向来爱哭，李赫宰知道，这小子娇气得很，什么都要哭一哭，两个人相处了一个月，一个月说长不长，可说短两个人也有了深厚的感情。
“不可以，你始终是人，我是鬼，你真的不怕我哪天克制不住吃了你吗?乖，你应该去人待得地方，而不是和我这个鬼呆在一起。”
“那我们还会见面吗?”李东海抱住怀里的包裹，豆大的泪水一颗接一颗的掉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怎样都阻止不了他的掉落。
“会的。”李赫宰知道那只是安慰人的谎话，李东海会到一个那个村子里生活，会找到一个喜欢的另一半，然后顺遂的过完下半辈子的人生，过完自己梦想中的平淡但顺遂的人生。那才是最好的结局，而不是和他再见面。李赫宰温柔的抚摸李东海的脸颊“东海，你的未来会顺遂一生，会很幸福的。”
“嗯。”李东海亲昵的蹭了蹭李赫宰的手，依旧是冰凉的温度，但是他并不讨厌。
李东海离开了，这又只剩下了他一只鬼，生活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明明之前都是这样的生活，可李东海走后却突然感到了孤独。“没关系，过一段时间就会习惯了。”
村子里又要办阴婚，这次的是财主家的小女儿失足掉下了山坡，前一阵子的雨季下的雨比往年都要大，有好几处山坡被冲的湿滑不堪。李赫宰冷漠的看着山下的人准备阴婚，“不知道这一次的肉会不会好吃。”
他照例来到村民们办阴婚的老地方，到底是财主，阴婚都办的比平常人家大排场。他坐在山坡上，静静的看着“送亲”的队伍，那马上的新郎官怕是不妥协，于是便被灌了药绑在了马上吧。李赫宰看着那马上的新郎官，又是谁家的孩子被换了钱财呢?
“等一下!那不是……”那不是李东海么!李东海两天前刚离开，那小千金是三天前死的，李东海去的地方就是那村子，他明明是去投奔他叔父的，现在怎么会成为那小千金的新郎官?疯了，疯了，简直是疯了。“疯了!”
李赫宰急忙跑到那办阴婚的地方，他发疯一般的奔跑，他希望自己能在他们结为夫妻之前阻止这一切发生，很近了，他能听到李东海挣扎叫喊的声音，他听到了李东海喊得撕心裂肺，该死，怎么这次的路这么远?以前这段路会有这么远么?
“李东海!!!”他推开门，那些人一边压制着李东海，一边把碗中的汤药灌下去，那碗中的汤药已经建了底。那些人见了他的样子四下逃散，可李赫宰哪里能让他们逃开呢?李赫宰举起手中一直攥着的镰刀，他拼尽了身上的力气，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李赫宰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李东海躺在地上痛苦的蜷曲身体，血液止不住的从他的七窍流出，李东海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
他急忙抱起李东海，好冷，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救……救救我……”李东海痛苦的发出微弱的声音，他很痛苦，那汤药仿佛穿透他的骨髓刺破他的内脏，他很难过。
唯一的亲人用他换了一笔不小的财富，那为人打扮的红嫂怕自己逃跑给自己灌下过量的蒙汗药，那些人生生挑了他的脚筋让自己逃跑不能，最后灌下了那汤药……
“李赫宰，救救我……救救我……”
李赫宰当然做不到，他没办法做到，李东海不想死，他知道，可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李东海也变成鬼，可是他不能，鬼是可悲的令人憎恶的，李东海这样的太阳一般的人不能变成阴冷的鬼。到头来，他什么都做不到。
“我不想死，呜……求求你，救救我……”李东海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泪水参杂着血水流了满面，太阳一般的人现在变成了破布娃娃残破不堪。
“东海，喝了我的血，你可以活下去，但是你会变成鬼的。”
“我不想……死”
“变成鬼是很可怕的，永世不得见到天日，寒冷疯狂，即便如此，你还是要么?”
李东海微弱的点头，他想活下去，变成鬼也好，什么都好，只要不在是人类，怎样都好。
“我知道了……”
那森林里的小屋多了一只鬼，少年的模样，一袭红衣，很喜欢笑，又很爱哭，最喜欢的还是静静的躺在李赫宰得怀抱中，把耳朵放在心脏的位置聆听。
“什么都听不到的，鬼没有心跳。”
少年摇摇头“听得到的，只有我能听到的。”
村子里的阴婚依旧在举行，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村子里的喜事最终都会变成丧事，离开村子的路总是会有人失踪，村子逐渐被封闭了起来，幸存的人都说，他们见到了鬼新娘，穿着一抹红衣，身边站着恶鬼，想来是来索命的……
“鬼真的是可怕。”路过的行人这样说道“他们害人性命，难怪见不得天日。”
山上的红衣少年听到了摇摇头“白痴们，真正可怕的，是人啊。”
众生疾苦，而那吃人的村子依旧饥饿不堪……
注释1：生于饿鬼道中的因缘，除了共通的不善业外，亦特别与不肯施舍助人、偷盗或见难不救之业因有关。
注释2：垂髻之年，古代为3-8岁儿童，虽然年龄很小，但是的确会有人连这样的孩子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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